阿 界 ——徐斌

  

         ﹁徐斌

如果二十年前别人向我提起龚任界,我一定会学着霞浦话喊他的小名“阿界”,然后说:“我熟!我们是最好的同学。”

那些年,由于还有书信这种媒介的缘故,我们时常在各式各样的信纸上交流对艺术、人生,甚而古今天地的看法,有时也有私密的话语,但随着通讯的发达,似乎时刻可以联通,反而难以顺畅表达了,有时甚至一年也不会联系一两次。但我知道,我们终究曾如“男闺蜜”般无间,一定还是那么息息相通。

他在北师大访学期间,忽然用微信发来几张写生的花卉,墨气淋漓,生机盎然,似乎看到花丛的摇曳和泥土的气息,我心一动,不由得赞了几句。我说你这种画风在当今画坛是非常难得的,他问我怎么说?我说,如今世人画画,多为成名,而后卖钱。要早成名,必然走捷径——“形式大于功夫”,讲的是夺人眼球、讲的是标新立异,要的是卖相。唯独少了千年传承的人文气息,及对天地万物的关怀和体悟。美则美矣,孰能亲近?而我在你画中闻到了草木香!

阿界在与我同学时,就对写意花鸟有独特的灵气,看他作画的过程真是享受:用笔轻灵,痛快淋漓、随类赋彩,很得白石神韵,和他当时一板一眼的书法真有天壤之别。

九十年代,阿界的诗歌在文学刊物上发表,他的诗意象万千,最轰动的是一首“娟”,那时化了不知多少人的心。以至于大伙一见到他就喊起来——“娟”!我不知道那时他心中的“娟”是谁,也许只是存于心中的念想吧!从那以后,阿界的画多了诗的意味。后来更涉足“黑白画”,他用夸张的造型、冲突的对比、晦明的物象,把诗隐喻的意象在黑白的方寸世界里营造出来。那时他就在全国各种诗刊上为众多诗作配画,渐渐地结识了当代诸多著名诗人,从不同流派的诗歌里汲取大量创作元素。与诗人的频密合作,成就了1999年的诗配画《没有着色的意象》。

而他创作主轴始终放在写意花鸟画上。阿界于写生最勤,榕城四季花木繁茂,各色奇花异草为他提供了天然的描摹对象。北上期间,又遇见不同的花木,画笔所及总给人一股生机,带着露、带着汁、带着馥郁香醇。几年临习,他的花鸟画逐步摆脱了齐白石的笼罩,题材也转移到不为世人所重的舶来洋花使观者倍感亲切的同时又增添了几分新奇。

阿界的书法与绘画齐头并进,始终秉持对二王、杨凝式、米芾、王铎等少数几个书家名帖的深度临习,心无旁骛,力图用最大的功夫打进去。线条呈清迈之气,结体现块垒之形,安置妥帖,寓动于静。这种不讨巧的功夫,现今已难见诸世风了。近来书作空间感进一步增强,自然流露出苍古的意味,这真是我没有想到的!尽管我曾对他一板一眼的写法并不认可,觉得不够性灵,如今却要对他说,你是对的!

我们最近的交谈中,他常提及“担当”俩字,谈到当今书画家应担当起时代的责任。咋一听,好像有点“大、空”,但我知他是认真的。要用什么样的精神来振作写意花鸟,反映时代精神;如何端正书风,使其不坠油滑习气,是每位书画家理应仔细的思考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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