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古为新
——读李樯书法新作有感
刘光
我与李樯先生已有近五年未联系——实际上我们一直是素未谋面的好友,尽管未联系,但我猜想在这五年中,他应该一直在读碑,释碑,弄翰,游走,生活充实而成果丰硕。非常巧合的是,在李樯先生作品集出版之前,我们又意外地通过一位共同好友联系上了对方,我也因此获睹了他的一些近作。他之前的作品我也是关注的,加上这些近作,给我以很大的启发,这里简单谈谈。
李樯先生几年前即以隶书见长,这与他一直研究汉碑有着密切的关系。那时他的隶书用笔灵动,造型夸张,清新中带有诙谐的意味,写来轻松洒脱,却才气四射。但也正因这四射的才气,让人感觉新奇有余而沉稳不足。这种“沉稳不足”我想主要有两个原因:一是年龄的原因,不同的年龄段有不同的气质与审美;二是对技法的理解——其实恰恰因为他主要关注汉碑,特别是拓片,导致了他对用笔的理解受到了局限。
但是从李樯先生的近作来看,我觉得不论从具体的书写上还是从观念上,他的隶书都有着长足的进步。从技法上来说,他首先放弃了东汉时期典型八分书的波磔,同时将注意力和表现的对象集中在笔画中段,即运笔的过程,这样就从追求“古趣”切换到了追求“古意”,较以往笔更实、气更厚;同时他吸收了清代书家对隶书的一些探索,但并未直接照抄清人的技法——其高明之处在于他看到了清人隶书的价值在于各家作品中洋溢的多变的气质,李樯将它们借来备用;此外尤其要注意的是,他现今的隶书作品中既融合了像颜真卿楷书那样的雍容,又加之以行草书的擒纵与行间互动,更有他惯用的参以篆书字形和笔法的手段——他不是在做综合,而是通过隶书这种字体去寻求意与古会,去传达他理想中的意趣。所以,从观念上讲,他所追求的隶书已经从形式层面转移到了意味的层面,已经不再是一种纯粹的、局限的字体了,而是稚气、新奇、古雅甚至超脱的气质的载体。
这种气质并不仅仅存在于他的隶书作品中,在他其它的字体中,同样是存在的。比如说他的行草书。他的行草书应是先取法右军,继而参以黄庭坚、祝枝山法,但技法却不是影响他风格的主要因素。他长期的思考、他的书写工具、他的心情甚至是他转瞬即逝的状态、灵感都在左右他,而他的敏感就像猎手一样,随时捕捉各种“意味”。西方人把艺术定义为“有意味的形式”,我想,李樯的作品之所以会有各种不同的外在“形式”差异,首先是源于他对不同气质的追求。
五年前我曾这样评价李樯先生的书法:“此其浸淫秦汉深矣,气息方能逼古;濡染翰墨久矣,腕下才可生新。”就当下李樯先生的书法创作,我认为这个判断依然成立,特别是这个“新”字,我觉得他是与古为新。这几年中,他对于书法史中的经典之作、对于书写趣味的进一步追求以及他在笔法方面获得的极大解放,让他的作品既似曾相识,又让人有“乍遇异人”的感慨。同时,他的作品中又有一些颇具形式感的元素,古不乖时,殊耐品味。
李樯先生的书法仍然处在不断变化的过程中。究其原因,我觉得这和他爱读书、爱读帖、爱思考有关。爱读书则多想法,爱读帖则守古法,爱思考则常变法——但对于李樯先生来说,无论他怎么变,他笔下那简寂的调子、诙谐的气质、古雅的情怀和他对“意味”孜孜不倦的体味一定会继续贯穿于他的探索。
(刘光,中国书画杂志社编辑、书画院副秘书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