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青的书与印
春青是我的学生,我俩虽有师生之份,然实则友大于师也。
近读春青《雪堂印稿》,又观其章草书法,知其书法篆刻兼修,技道双进,颇有心得,欣慰之余,偶发感慨,以求共勉。
春青的书法以章草见长。章草这种书体,自汉末以降由隶变章,曾盛极一时,然至唐宋两朝逐渐衰微了。元人赵孟頫亦爱章草,但他是以唐楷笔法去写章草,不免古意尽失,流于妍媚。清末沈增植、王世镗以碑入章,取生涩老辣之姿,使章草复振,于右任曾称王世镗为章草“三百年来第一人”。近代王遽常以篆入章,当代余明善化碑为章,更使章草呈现出苍茫浑厚,凝重高古之气。春青在研究分析章草书发展脉络和历代大师的风格特点之后,先学皇象急就章,后师隋人出师颂,几进索靖月仪,复出陆机平复,心心邓文源、宋克、史游,神摹沈增植、王蘧常、高二适,凡历史上的章草大家墨迹,无不涉猎、浸润,终成自家式样。
春青的章草重拙贵朴,行笔疾徐有度,巧用飞白,燥润相生,线条扎实遒劲,一波三折,颇有内涵,结体端庄,盼顾生姿;墨象情景交融,高古充盈。看得出,春青是一个传统的忠实守护者,他平时很少创作,把大部分时间用于临帖。他临章草,也临篆隶,最近以来日课王右军《十七帖》。春青临帖有两大特点,一是不漫无边际地朝秦暮楚,而是有选择、有的放矢地去临,并能结合自己的实际,为丰富其章草而服务;二是忠于原帖,深入其理,直取精神。更为难能可贵的是春青师古,并不泥迹,而是善于入古求新,自出机杼。他的章草作品,通篇摇曳着古人的影子,又揉进了现代书法元素,赋予了强烈的时代气息。更兼他好诗文,通音律,学养深厚,其笔下郁勃书卷之气自然生矣。
春青篆刻的路子走的是先宗秦玺,后师汉印,横披亘古,古意盎然。其朱文秦玺,细如游丝,但线条劲挺,富有弹性,表现出秦朝那种大一统的正大气象,其白文汉印,厚重宽博,铁马金戈,写照出大汉王朝那种“大风起兮云飞扬”的风骨。春青在游刃秦汉的同时,异常关注魏晋印风,并从魏晋民间残碑中,寻找一种雅拙率真的意趣。如果说秦汉魏晋为春青篆刻奠定了基础的话,那么明清当代的文人印,更使他眼界大开,篆刻渐臻成熟。吴昌硕取石鼓文入印,古意横生,金石铿锵,赵之谦以碑入印,单刀直入,有石破惊天之概。近代齐白石、黄宾虹
的成功之处正在于取法古之精华之外,另有诗词、书法、绘画等丰厚积淀,从而丰富了其印章的内涵。
春青一直崇尚“印从书出”和“印外求印”。他认为一个篆刻家若不先练好书法,首先影响篆书的质量,更制约着边款的任性发挥,若没有边缘艺术的滋养,断难刻出好的印章。春青的诗词造诣很深,我曾读过他的《雪堂诗草》,有怀古悲思,有状物抒情,俱是对仗工整,合辙押韵、意境高远的绝妙诗作;春青的书法,古意弥漫,而又颇具性情;春青的国画、山水、花鸟,皆以书入画,笔墨酣畅,一出手便不同凡响。春青近来的印章一改过去的小情趣,而追求一种写意味很浓的大效果。看他作印,操刀如笔,冲切顿挫,任意挥洒,金石之内蕴含经纬之象,寸方之中凸显笔墨精神。
有耕耘,就有收获。近几年来,春青书法篆刻艺术突飞猛进,作品连续在全国大展中入展、获奖,去年又荣膺山东省省政府最高奖——泰山文艺奖。但是他还是那样谦虚,那样勤奋,相信他的诗、书、画、印还会有更大的发展和进步。他面前的路还会很长,很长,天地会更大、更宽!
己丑岁末好成于黄河之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