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白先生

冯晓白艺术网 12/05 08:58

        晓白先生

                                  李武迅

    我与晓白先生的相识,算起来已经是几年前的事了。

    记得有一日,晓白到作协机关来找编辑芜湖,说是他在《延河》杂志上发表了他的一篇散文,他是专程来取杂志的。同时,再送他一本刚他刚出版的报告文学集《路在脚下延伸》。

    我当时正在写作长篇《厚土高天》,老袁就引着晓白进来给我介绍,由于老袁的西府

口音把武迅说成了芜湖,于是晓白就很殷切的笑,又说了一些客套的话,还捧上他的书。

我诧异地接过他的书,打开一看,见扉页上题的是芜湖,我忙解说我不是他要找的人......

    后来,我俩就熟了。

    晓白先生姓冯,是乾州人,字子新,斋号知穷,生于19452月,是典型的既能写文章又会泼墨书法的长安城文人。晓白先生人诚实而严谨,正直且认真,不虚不华,不浮不躁。

平平常常过日子,稳稳当当弄文化,完全的是一副正派文人之相貌。他的两道浓重的蚕眉,

他的标准的北方男人的脸庞,他的微微泛青的胡楂儿,还有他说话时的铿锵语气,看人时

的沉思冷眸,足以让我很快的想起了三十年代的树仁先生。

    晓白能写文章,擅长书法,会篆刻,知中医,还打一手好算盘。而且文章写得有声有色

,书法写的龙飞凤舞,真是种瓜得瓜,务啥成啥。晓白先生的职业是省电台的记者,但弄文

习字却也非常的执著。近几年来,晓白有书籍出版,有墨章出海,在西安城里也称得上真真

正正的文葫芦之类呢。

    晓白最先学写小说,写故事,后来又写散文诗词,写剧本,写报告文学,写消息通讯、写新闻评论。大凡涉及文字之类,他见啥写啥。而且,写得精辟而透彻,写的通情而达理,写得痴迷而专注,写得悲切而可怜。他曾给我讲说过,三年困难时期,他在村上一边当会计,一边开始搞写作,在那吃草咽糠的年馑时期,他饿着肚子,撑着饥饿的身子,还要熬夜写文章。写成之后,他就骑着一辆破烂的自行车,咯咛咯咛的从乾县到西安城里的编辑部来交稿子。有时,几百里路不吃不喝,只要听到编辑的一句鼓励话,就足以让他忘记了饥饿和劳累。交稿之后又骑车返回乾州,等他回到家时,月亮早已西斜......

    晓白先生是典型的从生活最底层一步一步走出来的文化人,他先是在乡村读书,后又

从戎。由于是在泥水里打滚出来的性格,他在参军之后,在部队的钢炉里又得到熔化,练就

了一身铁骨,满腔热血。他从小受到严格的教育,在步入人生道路之后,一生规矩,从不越轨,也不投机取巧,更不欺世盗名。部队复员后,从事新闻工作三十多年,不善言表,不喜虚华,实实在在,稳稳当当。

晓白先生一生无大喜大悲,少庸人之扰,三十多年,虽无一鸣惊人之壮举,也无马失前蹄之过失,他的品行简直平静得进入了一种空寂的禅境。再想起来,人也真怪,你越是平静无奇,就越能创造出一种辉煌,你越是无过分的奢望就越能获得一种伟大。晓白先生正是在这石头般的四平八稳之中,体现着人生价值。事实正是如此,做人如同草木生长一般,凡事须讲究个造化,讲究个离火坎水,讲究个方圆规矩。植物界没有任何一种树木能够愤怒的长到天边边,但真正的倒有那弱不禁风的苗儿,被风一刮也就十分脆弱的夭折了。然而呢?冯晓白正是在这夭折和愤长的中间,平平稳稳的生活着,实实在在的干着他个人认为十分光彩的所谓的艺术事业。与晓白先生交识,我觉得真格的是碰上了一位好人,一位兄长,一位能扶助我走出人生误区的伴儿。

    谁都知道。文人均有个很坏的毛病,卖石灰见不得买面的。文人在一块的时候,总是相互倾轧,你说我是阿斗,我说你是马稷;人家的婆娘,自己的文章。末了,你也不行,我也不行,两个木头一拼,到变成了林字。其实呢,木和林的区别,并不在于大小之分,而本质上他们都是相同的。

    诚然,嫉妒在创造愚蠢。

    晓白先生却不同,他生性正值,识得真假,不奉承平庸,也不讥嘲智者,他才是文人行当里敢说真话,实话的人。我说,这是当今文化人很有必要学习的一种精神。同样的在作文上面,晓白也如同做人一样的实在而正值。当今社会,当好多大作家大文人都开始在文学的创作中,寻求招揽读者,诱惑读者的所谓离奇、生僻、古怪的创作方法,而一味地去创造让人没有听过,甚而文学词典里从来没有过的词语的时候,晓白先生却仍旧一笔一点的写着,他的十分正统的文章。他说,他不朝赶流,他认准的路,只顾一个人勇敢的往下走呢。他有他的主见和观点,他是完全的一个无事无非的文人。

    晓白的为人为文,我是十分欣赏的。因为,他的品行正值得像渭北高塬上的白杨树一般,不畏风雨,不怕寒暑,在风里雨里默默的生长着。晓白从来不盲目的崇拜名家,也不轻易的看不起外行。

    他说,做文化人不是一成不变的,名人往往也会出现让人啼笑皆非的愚蠢,而外行总也有他闪光和宝贵的东西。人们崇拜的应该是文化名人,而不是名人文化。也许是性格相同或者经历相似的缘故,我十分而忠诚的赞同晓白先生的观点。所以,我与他每隔几日,就十分的想念。不是他骑一辆旧自行车从城南到城东南来找我 ,就是我打电话或者上门去约他。我们同在一个城里谋生,却也不得常常见面。见面之后,他自然是谈论他的书法和文学......

    晓白的文章,我读得不多,但他出版的书却让我读了好几遍。我认为:他的《路在脚下延伸》这部报告文学集,是陕西文坛十多年来从未有过的一部好书。无论从主题、内容、写法、语言、立意各方面衡量,都是十分完美和成功的一部较好的文学精品。首先,他的这部作品是正宗的文学作品,不花拳绣腿,不虚浮做作。整个书中情感横溢。作者是以情作文,以文抒情,以深厚的写作功力去揭示生活,挖掘人物,塑造人物,读起来是非常有味的。他的作品,首先不是说教式的报告,其次又不是空洞的形式文学,而是用真情实感去描写人的内心和情感。晓白十分重视创作中的情景交融和以情动人,他笔下的人物,个个感情丰满。另外,他特别注重人物表现中的个性化细节,使人物在文学的表现形式上颇具色彩。在作品的章法布局上,他还特别注重故事加氛围烘托的文学手法,着重是以情动人,情景交融......

    近读晓白发表在《新大陆》上面的散文《情洒安康老城》,就尤其显得他的创作特色。他把作者离别十七年之久又重回故地的怀故心理与萧条沉郁的阴雨和雨洒青石板而孤独自徘徊的复杂感情联系在一块,形成了十分浓重的感情撞击,使人感到作品的深厚内涵和情感氛围。他的报告文学《农民律师王亚军》更是抓住人物的情感细节,描写了青年农民王亚军立志做一名律师的内心世界,让人感慨万分。晓白的文章是纯文学的艺术创作,没有投机取巧,更没有油腔滑调,是当前浮躁的文坛中生出的一枝奇葩。我可以毫不奉承地说:晓白的作品,是陕西文学创作中十分难得的好作品。

    晓白除了写作之外,唯一的业余爱好就是书法,他一不会喝酒,二不会抽烟,所谓五毒的任何一毒与他无缘,他是这个世界上少见的好人。在和晓白谈起他的书法的时候,见他总是眉飞色舞,津津乐道。他从十几岁开始爱上书法,启萌时期的爱好,无非是看中乡村的老学究留着山羊胡须儿写字。老学究那很瘦很白的长条脸上,有一个尖尖的鼻子,鼻梁上总是架着一幅白玉眼镜,他的眼睛总是发直的从眼镜片上边看围观他的人,但鼻尖上几乎掉下来的眼镜却很稳。那时的晓白就操着手,围在他的旁边目不转睛的看着。从一个人看到一群人,最后又剩下他一个人。那时所谓的书法无非是一年一度的写春联,由此,他爱上了写字。他一开始习颜、柳、欧、赵,后又工“二王”怀素。再后摹近当代书坛大家的字迹,渐渐形成了自己的书法风格。晓白写字是很苦的,开始是在废报纸上练一天,到黑再收拾写过的,他收,妻子帮他也收,家里写过的旧报纸;摞得像破烂货场。一瓶墨,一桶水,相互一兑,顶上几十瓶墨。

    晓白谈起练字,几乎感到辛酸。他说,他那时不知为什么竟爱上写字?终于在他的勤奋努力之下,他懂得了书法首先是字,自必须写的象字。其次,书法又不是字,它是一门独特的艺术。中国人之所以发明书法,正是为了区分法家与写字匠。所谓书法它除了写字时必须具有的功力和原则之外,更多了艺术范畴的飞白、泼墨、逆锋、回锋。晓白由此而懂得了精、气、神的运用......

    晓白的书法,是典型的文人书法,它的字写得十分得清秀,也写得格外的有味。不俗、不虚、不华、不狂,如清水流云,似山石竹木。从他的章法和笔法来看,笔笔见功,字字有力。更甚者,它的书法和他的文学一样充满着一种浓郁的情感,且意境深,余味长。只要一看他的书法,足以肯定他的文学功底。由于他从小学习唐诗宋词,长大又不断写作,又阅读了大量的文学名著,这无疑给他的书法创作添加了独一无二的深厚内涵。特别是他对中医之理还懂一点,据说他曾经自己开处方治好了医学界认为是不治之症的“麦尼尔斯综合症”,这个病在中医上称为“眩晕”。而他用的是二陈汤头。所以,晓白的书法更显阴阳合理,气、血、经、脉、络、筋、骨、肉样样丰满。

    在当今,弄文的人几乎少了,而划字的先生却一天比一天多了。因为,字是一种艺术,更是一种商品,难怪好多写不出文章的文人却摇身一变,以自己可怜的那点名气为资本。给人写字一图人们不忘记他的存在,二图换几个甚微的铜板以换取夫人的悦色。于是,书法界便多了无数个“程咬金”。说透了,大凡弄文的人,差不多都是提笔画字,相反,晓白就不同那些人,他自然也不会出格的故意去创造什么象形字或者变形字。他是严格的按照1+1=2的传统功夫而走过来的正宗的书法家。晓白写字,并未弃文,也不指望去以字换取铜板或者讨得夫人的悦色。因为,他从小受尽了寒酸也过惯了清淡生活,而他的夫人也从一开始就受惯了他写字的苦。这样的无求,晓白的人品、字品、文品就高于他人了。这一点,也正是晓白不同于一般书法家的缘故。我亲眼见过好多文人出身的“书法家”像乞丐似的兜售他的“书法作品”,那幅可怜而贪婪的样子真让人感到辛酸。可是,晓白先生却不同,他既无追求金钱之欲望,又无渴望名声之贪图,平静得如一泓清水,他追求的只是他个人认为的崇高艺术!

                                           200669日于清连书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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